2004/08/28

蘇東坡突圍

  那次撘郵輪去遊玩,在船上的吧檯和中國籍的服務生聊天,聊來來去卻只能聊聊兩邊的風土民情、社會系統、再者就是很敏感的政治話題,也許我多讀一點蘇東坡的詩詞文章,下次跟大陸的朋友交流談話的時候,能少掉那一些些的無力感吧。

  是不是擁有較強能力的人,就必定要負擔較重的責任?身為卡其色男孩的我們,從小到大往往都被一句『能者多勞。』氣的無言以對,暗自把辛酸扛在自己身上。蘇東坡也是一樣,他擁有了讓人望塵莫及的才華,又得到了當今聖上、太后的三千關愛,有酒、有肉、有竹,幾乎所有能想像不能想像的好事都發生了,他卻扛下了一個無比沉重的風險─小人的責難。用現在的話講:他也只是太強了,然後就受到所謂的社會偽輿論偏私的可笑撻罰。

  我想就是大蘇他太任真自得了,活在自己沒有心機的小小世界裡,也許他交際應酬很多,那也只是他愛酒好客的瀟灑表現,跟一般官宦世家有所求的大擺筵席,是完全相反方向。這樣的豪客就活生生的被貶去一個未開發的蠻荒之地,何不賜以白綾,使其自縊而死還比較痛快?如果我是宋神宗,可以堅定自己的立場,私為東坡嗎?不行,因為我活在一個可以看見他亮麗貶責作品的時間區段,即使我有時候真的很想責備他們三父子趨近於無限多的作品。


  中國文學史上,若少了蘇東坡配上黃州這個黃金組合,國文課本會比現在輕盈很多,但是時間橫軸上的數萬萬中華文藝熱血青年,少了無可計數的文學巨篇,大概只能暗自啜泣。從此讀到三國演義,腦中浮現的只有『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滔盡英雄。』的嘆息聲;少了『舳艫千里,旌旗蔽空。』兩軍對壘戰事一觸及發的緊張氣氛。

  喜歡蘇東坡,特別喜歡他的的『蝶戀花』,兩句『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道盡多少男男女女的內心酸楚,又在詞曲最後補上『笑漸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無限遺韻殘留殘留腦海,然後再細讀一次才驚覺,牆外的行人內心的煎熬。似乎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偉大文學藝術家,在創造出其不平凡的綺麗作品之前,都必須經過一段罕為人知,難以想像的災難挫折,然後才能在一本本的教科書中尋找他們留下的一點點遺風;中國黃庭堅如此,常常澄清自己無所謂的柳宗元如此,被一貶貶到海南島的蘇大師又何嘗不是呢?余秋雨把蘇軾這次的旅程稱呼為突圍,我想不僅僅是心境上的突圍,試著把格局擴大,更是是北宋貶謫文學的一大突破。

  行筆到此,深深嘆息一聲,感傷蘇軾在牢獄的日子裡不能成為一個義無反顧、憂國憂民文天祥式的民族英雄;反而成了膽小如鼠、罄竹難書的歷史罪人。也許當某天我們也深陷那無從反駁的的泥沼,會不會也躲在棉被裡,等著官兵捉強盜的那幕上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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