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30

台九線之旅──關懷服務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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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劉茂宏,大家都叫我阿甘,Keep running的阿甘。南一中,機械系99級,即將在成大攻讀機械所碩士,是一個血統純正的台南人。在成大的日子裡擔任過學生會長,全國大專優秀青年代表,也多次代表學校參與國際交流活動。喜歡成大,也喜歡在這裡認識的大家,光復榕園孕育出其他學校沒有的濃厚人情味,相信大家也都跟我一樣喜歡成大。

清晨八點半,搭上台鐵為了推廣東部深度旅行而精心規劃的觀光火車,然而,不同於為玩樂出發的以往,這趟往東部的旅程事後從許多方面看來,都是一趟令人難忘、獲益良多的成長之路。

一而再、再而三,我反覆讀著手上的服務工作守則,只因為深怕一不小心,做得太過或不足,反而造成自己與服務機構的遺憾。經過四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們總算在兩點半抵達台東,陌生的風景、陌生的土地,唯有頭頂上的太陽依舊是熟悉的熱情。

「服務學習(Service-Learning)的概念源自於美國,透過結構化的設計,將服務的本質與課程相互搭配,讓學生培養社會公民的自覺。」以上這段話,是學者對於服務學習的定義,但是我卻沒有這麼縝密的想法,腦袋只想著:來到成大四年了,總有部分是我可以回饋給這塊土地──台灣的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下榻在台東的救星教養院,院方特別騰出兩個木板教室,讓我們這幾天能暫時居住。有別於一般的營隊活動常見的歡迎活動,我們的歡迎派對是一邊吃著便當,一邊進行任務分配,掛念的是如何趕緊讓自己投入服務的自覺。

我分配到的工作是跟著社福人員進行家庭訪問,並評估明天開始的清掃活動總共需要動員多少的裝備跟人員。也許是因為曾經參加學生社團經驗的幫助,比起同行的朋友,我更能進入狀況,分析、記錄這些工作很快的就能上手。

綠為這片受神眷顧的東海岸穿上了翅膀,彷彿輕輕曳著就能翱翔那無限蔚藍的天空。從教養院往個案家的路上我捨不得開口,捨不得用粗鄙的形容詞,去破壞這片美。彷彿即便是從嘴吐出的細微波動,都會不小心地破壞這完美的平衡。

「而台東真的好美!」抵達個案住家後,我只能不自覺地在心底發出這樣簡陋的讚嘆。

救星的頂樓

陽光照著台東的大地,卻沒有將陽光照進這個家。陰暗的巷子裡的一戶人家住著一位單親媽媽。這位媽媽帶著四位孩子,一家子只能窩在兩坪不到的房間,唯一的收入來源是母親到檳榔園整理檳榔葉,一天的收入不超過幾百元新台幣。而「媽媽」的年紀也不過才大上我幾個月。房間內的衛生條件很差,最小的孩子甚至還是一名腦性麻痺患者,這位年輕的母親再也無法撐起這個家,這個少了父親的家。直到被救星教養院的志工發現,我們今天才有機會幫上一點點忙。

離開這位年輕的母親後,我們沿著台九線繼續前進,右轉駛入一個原住民社區,上坡的道路兩旁都是鄉公所建置的藝術品,有神話中的原住民勇士、牧師、還有長老,彷彿進入聖殿一般莊嚴。這裡是台東的模範社區。山腰的這一戶住在傳統石板屋中,由於漏水的緣故,滿屋子霉氣恣意肆虐了我的嗅覺,彷彿再多一些我的身體便無法承受。這家人最大的希望是能在庭院加蓋一個鐵皮屋,好讓已經上國中的姊姊能夠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

訪談間,小弟弟手上的《科學人雜誌》吸引了我的目光。「你喜歡這裡邊的文章嗎?」他害羞地低下頭,轉身就把整本雜誌一頁頁地撕了下來,還來不及阻止這看似瘋狂的行為時,他便熟練地用這些寫著幾百年來人類重大發明的紙張生起火來,人類文明源頭的火。用幾百頁的科學文章換來一晚上的熱水澡,兩相衝突之下,深深震懾了我。

原住民的洗澡水

就在熱切討論新鐵皮屋的位置要如何設計時,我發現這個家的姊姊獨自在屋內上網,瀏覽著網路相簿,使用著社交網站。大大的問號從我的腦袋瓜裡浮現,我不解的是連開燈的電壓都很難滿足的台東山區,怎麼會有如此新穎的電腦跟網路設備。社工阿姨說:「有的時候善心人士都捐錯了地方,其實他們需要的不是電腦,是電燈;他們需要的不是網際網路,是社工網絡(註一)。」

回程的路上我講不出話,一早出發時還雀躍的心情,現在卻比誰都還要感覺沉重。思考這二十年多年來,當我一個人住在台南遠遠超過兩坪大的房間時,想要熱水,打開水龍頭就有,每週只要花幾個小時家教,便能滿足日常生活花費。然而同在台灣這塊土地上,卻有這麼一群人如此辛苦地在生存線上掙扎著。

用過晚飯後,我們透過會議分享大家的心得。李助教以及學務處課指組的郭小姐利用他們在護理輔導的專業,幫我們上了一堂「家庭關係」課程,從家庭圖(註二)的繪製到觀察小朋友在家庭中的定位,兩位助教皆詳盡地跟我們分享。課程的最後,助教還要求大家想想平常跟家人相處的模式,並在圖上註明下來。

霎時間,我不知該道怎麼去下筆繪製自己的家庭關係圖。從小父母親工作忙碌,經常要在世界各地奔波,能與他們相處的時間相當稀少,有記憶以來安親班的老師的笑容要比父母親的雙手熟悉的多。每每看到像我這樣的孩子,大人們總會習慣性地稱讚著「獨立」,但是獨立的背後卻伴隨著與父母親的疏離陌生。助教說:「用簡要的形容詞,形容家庭圖上的每一條關係線。」在父母親的那條線,我倔強地畫上了虛線……。

許多疑惑在腦海裡糾結,一整個晚上,我不斷地思考為什麼自己要在與父母親的關係上畫上虛線。原以為來到這裡是服務他人,沒想到卻讓自己陷入困惑的窘境。然而日出的太陽並不體諒我這整晚揮之不去的疑惑,依舊熱情地射出一條條金黃色的弦箭將我叫醒,今天我們要去幫忙清潔個案家。

這是一個獨自帶著五位孩子的單親媽媽家。最小的孩子因為腦性麻痺的關係,由救星專業教養團隊接手照顧。母親為了一家子的生計,每一天都在外打著薪水低廉的零工,使得四個孩子缺乏關愛與完整的家庭教育。我看見的是:客廳到處可見吃剩的泡麵,亂扔一地的食物,課本躺在潮濕廁所的一角,汙水浸濕了書頁,書頁上的課文糊不可識,書頁上的插圖配上封面寫著「國小國語」。還記得小時候的自己拿到課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為它們穿上乾淨的書套,只要染上一點點的汙漬就有好一陣子不開心。兩相對比下,真是不甚唏噓,這些以前我所頑固堅持的事情,在這個更需要妥善照養的地方,突然顯得不再重要。

將近十位的成大學生共同協助完成環境清潔計畫。幾乎都要把全部的家當都拿到柏油路上去曬太陽,一整天辛勤的工作,卻只足夠將一樓打掃完畢。社工人員輕鬆的告訴我們:「二樓,下次再來掃吧!」

打掃個案家

招招手,我們向小朋友招招手。他們看著自己熟悉的「家」,被十幾位臺南來的大哥哥、大姊姊占領,手持各式掃把、拖把、菜瓜布忙進忙出一整天,這個「家」總算在太陽下山以前,重新對他們打開擁抱。年紀最小的妹妹,很興奮地拉著我的手往裡邊狂奔,童言童語地說了一句:「哇!變得好乾淨喔。」一同打掃的夥伴臉上也不約而同地漾起欣慰的微笑,從小到大我很少被感動的心,也深深地被撼動了。曾幾何時,我也開始擁有給予陌生人幸福的機會,而又是什麼時候上帝在我手上施與了這樣的魔法,悄悄地賦與我為他人奉獻的能力。

「我也好想有這樣的哥哥喔!」小姊姊突然學著妹妹的腔調這樣告訴我。

「我才沒有,你不要聽她亂說。」小妹妹則像是不可告人秘密被發現般的大力反駁。我笑了笑,制止了她們彼此繼續拌嘴的可能,很高興自己成功地贏得她們的信任,兩個小女生爭先恐後地跟我分享生活上發生的事情。拼湊著這些隻字片語,多少也能描繪出那張家庭關係圖。耐著性子跟兩位可愛的小女生分享了一些待人接物的道理,也把蒐集到的資訊分享給社工人員。

回到教養院後,在充滿法式風情的迴廊長凳上一個人思索,從小母親因為工作的關係,一家三口聚少離多,使得我對於所謂「家庭」的概念更顯模糊。其實小時候經常埋怨著:到底是我做錯了什麼,才落得聯絡簿上的家長簽章欄永遠空白,永遠被老師劃上大大問號的紅筆跡。

微風輕輕吹著,長廊上映著搖曳生姿的樹蔭,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單親家庭、隔代教養、不完整的家庭圖……跟這些個案中的孩子比起來,我們似乎是相近的。那麼,又是什麼原因造成我們成長經驗的不同?

「安定感。」──開設這門課的徐畢卿老師這樣說。像是突然將打開糾結的腦袋般,我找到了答案。因為不必擔憂下一餐在哪裡,於是可以開心的在操場奔跑,即便身旁沒有母親陪著;因為補習班的老師會苦口婆心地協助完成作業,於是不必煩惱作業不會寫,可以快樂地打著電動遊戲;當母親結束辛苦的工作回到家,我為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幫她卸下厚重的外衣,而是大聲問:禮物呢?比起台東的這些孩子,原來我這麼不成熟,而不是他人口中讚美的「獨立」。想通這一切的那個晚上,我撥了通電話給出差中的母親,隔著海洋聊了好久。

這就是服務學習,從服務的過程中反芻自己,不單是貢獻自己的力量,更多的反而是獲得。在各項的調查報告中,經常指出成大的學生是企業界的最愛,當未來有機會當上企業界的領導人,甚至國家政策的引領者時,能因為這些服務的經驗,制訂出更完善的教條,而不致於偏頗,這才是成大的教育給予我們最大的收穫吧!

這只是一門課,在我拿到學士證書一百四十五學分中的一部分。這幾年學校大力推廣服務學習,開設許多有意義的服務學習課程。很多年後,如果能有機會再次到台東旅遊,我也許會忘記熱力學的複雜定義,但是我不會忘記這五天的『關懷與服務學習』課程帶給我的深切體悟。

關懷與服務學習課程同學合影


(註一、)社工網路,比起能被發現且確實通報的個案,還有更多需要幫助的家庭是被隱藏在社會角落的。因此我們需要的是更多的社工人員,去協助找出,幫忙這些弱勢家庭。

(註二、) 家庭圖,人類往往重複在原生家庭的成長過程中所熟悉的模式,即使知道這些模式是功能不良與辛苦的。透過繪製家庭圖會讓我們在過程中,開始欣賞並接納過去,從原生家庭中看見我們自己豐富的資源,並增加我們管理現在的能力。

2010/04/29

陪審團跟死刑




今天家教的時候,
說到美國的陪審團制度,
從選舉登記制度到選舉人應擔任陪審圖的義務,
以及成立背景。
最後講到前陣子廢除死刑的討論,
大律師在訴訟所佔的必要性,

美國著名的案子,
富家子砍殺女子,死刑判決與否的掙扎,

大律師說:這個孩子犯下這樣的罪刑,難道這個社會沒有責任嗎?

於是廢死之聲高漲,
因為每個國家,每個社會,都對偏差人有了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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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過來說,
我們都覺得殺人是不對的,是不好的,
國家用制度侵害人民的權利都還有救濟管道,
何以國家殺人就可以視為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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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量不偏頗,
盡量把我知道的意見都告訴這個國三的學弟,
一個以後會很高分考過大學聯考的社會中堅份子,
比起課本的那些,
這些個討論有意義多了。